小说 · 爱在古城

一 爱的选择

“那个晚上,我也是愿意的,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我们分手吧。”我站在校图书馆的台阶上,手里抱着一本要还的外国文学名著――当然是中文译本――《德伯家的苔丝》,低下头来望着思明的眼睛说。
思明侧着身子,本来在和我争执了几句之后,是想离开的,这时却被动地抬头斜看着我,满脸都是猜疑和不信。我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他一定在想为什么我任他苦苦磨了半年,一个多月前才和他共度了一夜,现在却说分手就要分手。他不能确定我现在这么说是为了什么,是真的想分手,还是为了进一步抓牢他。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踏上几层台阶,决定来拉住我。其实我能说出这么一句话也经过了很久的思想挣扎,就是说了出来,也颇为犹豫,一时间也不能确定自己究竟是不是真的和他就此分手,所以既没有反抗也没有回应。然则思明在拉住我的那一瞬间,竟然心满意足地说了一句:“我就知道你是故意装矜持,好让我更爱你。”
我心里一震,涌上来一片冰凉,胳膊一挥,摔脱他的手。没想到他并没站稳,竟然连拌了两脚,一下子摔到台阶下去了。
我看着他的脑袋快速下落,正惊诧间,一辆自行车飞行而至,在要撞上思明时,为了躲避,紧急向旁边拐去,眨眼之间,车倒在地上,车上的人也倒在思明旁边。

我忍不住大声叫出来:“啊!”就跑下台阶,伸手去拉思明。思明狼狈地爬了起来,我看到他的脸被擦伤了一块。他顾不上看我,去看那个从车上摔下来的人。那个人这时也坐了起来,对我俩说:“你们在演戏吗?”
我一看他的脸就呆住了,这不是前天来我家里那个帅哥嘛。他确实很帅,应该接近一米八的个头,有着运动员的体魄。一双浓眉,深邃的目光不见底,但他最漂亮的就是嘴唇,薄厚适宜,轮廓完美,看着就让人的眼睛离不开。他穿着衬衣西裤和皮鞋,竟然骑着自行车出现在校园里真是不伦不类。
他手里还拿着一份报纸,看来他就是因为手里有东西,才会在车头急拐时摔倒的。不过,据我从妈妈那里了解来的,他刚到西安不久,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于是我问:“嘿,你摔着了没有?来这做什么?”

他咧着嘴笑了,嘴角微微上扬,那弯起的弧线流露出一份温雅:“找你啊,你宿舍的同学说你来图书馆还书了。”
我怔怔地望着他,一时不知该怎么说话。
“你是谁?”思明拉住我的胳膊,为刚才被排除在局外而愤怒。
他看着思明,说:“庄秋皓。你是泽嘉的男朋友?”
“当然了,不是我,难道还是你吗?”思明的个头比庄秋皓矮了半头,但这时却颇为趾高气昂地承认到。

“请问你贵姓?” 庄秋皓伸出手来。
“左思明。”思明放开我,也伸出手去,握住庄秋皓的手,我感觉这个握手礼颇为僵硬,有一小会儿才分开,让我怀疑两个人是不是在比手劲。
“呵,那新闻上真的不是你了,我就说吗,人家一个老总那么忙,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庄秋皓对着思明扬起了报纸。
思明一把抢过去看,我也就靠过去和他一起看,见到娱乐版头条报道《科思总裁劈腿妙龄女,水冰儿不做回应》,并排两张照片,一张是影星水冰儿一脸无奈的照片,一张是科思旅游开发有限公司的老总程水清搂住一个年轻女孩的腰,快步离开一张酒店的照片,那个年轻女孩身材曼妙,一顶帽子遮至双眼,不认识的人根本认不出是谁,但熟悉我的人一眼就能看出,那就是我啦。
思明震惊地看着照片,突然转身对我低吼:“这是怎么回事?”

我被吓得退后了两步,张了张嘴,不知如何解释。思明气极,把报纸向我摔来,我下意识地一躲,正想着完了,挨定这一下了,却被庄秋皓一把拉到一旁。
就听庄秋皓说:“嘿,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动手打女人啊?”
“这是我女朋友,关你什么事?”
“别说是你女朋友,就是你妻子,也不能说动手就动手啊。”
思明瞪着他,显见知道自己理亏,接不上话来,就转而向我说:“泽嘉,你过来。”
我本来今天就想和他说分手呢,现在他又刚刚拿报纸摔我,虽然知道他不是真的想打我,但到底是不尊重我,何况庄秋皓在旁边,我的面子上也下不来,就气呼呼地说:“不,我刚才不是说了和你分手嘛?我现在不是你女朋友了。”
思明狠狠地看着我:“好,泽嘉,你够狠,还没等我同意分手呢,就已经一堆的男人围着你转了,分手就分手,我还怕了你!”转身就走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心里一阵委屈,虽然是我自己要求分手的,但他在对我的误会中这么生气地离开,我还是很难过,两行眼泪流了下来。
“怎么,舍不得?”
我转过身看着旁边这个才第二次见面的庄秋皓,他正在用审视的眼光看着我。我怔了一会儿,虽然心里埋怨他把事情弄的一团糟,但对着帅哥还是发不出火,软弱地问出来:“你找我做什么?”
他俯身捡起地上的报纸,说:“我今天早上一看报纸,就认出是你来,想知道你和水冰儿认定的钻石王老五是什么关系?”
他扶起自行车,抖了抖车身,确定没什么事,笑着对我说:“上车吧,我带你去吃晚饭。”

二 奔驰车上

坐在一个男人的自行车上,而这个男人我并不了解,在道路颠簸时我不得不抱住他的腰,那份感觉真的是非常奇怪。可能是庄秋皓的外型太引人注意了,车子后面又坐着一个女孩,走在校园里的学生们三三两两地看过来,让我的脸发热,心发慌。虽然他曾是我家的客人,但我个人和他没什么交情,不知道为什么刚才会答应和他一起吃晚饭,只是对着那张过分英俊的脸,我拒绝不了。
庄秋皓把车骑到校园东门时,找了个地方锁好了车,就带我走出校门。走到路边停着的一辆黑色崭新的奔驰前,庄秋皓用钥匙遥控开了车锁,打开车的右前门,请我上车。我略一思索,便不吃惊于他自己有车了,却很不习惯他这种礼节。虽然经常坐私家车,但中国的男人除非是自认等级比他人低的,否则没有这样做的,仿佛这不是一种礼貌,而是失了尊严。我犹豫了片刻还是上了车,他帮我关上了门。

一坐进汽车,庄秋皓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歉意地向我笑笑,就接通了:“嗯,我现在有事,不能回去。”
“不行,我一定得要十二楼的十八号。”
“对,连着的三间。”
“租金嘛,我只能再加百分之五。”
“明天?我不再谈了。你告诉他,这是我的底线,不行我就改租别的写字楼了。”

庄秋皓“啪”地合上了手机,弯起胳臂收到裤子口袋里,突然下意识地抱住了胳膊肘。虽然他很快就放开了,但我马上猜出他是刚才在学校里摔着了那个部位,可见他收电话时很激动,忘了自己的伤。
“很痛吗?真是对不起。”一边想着事情是因我而起,满怀歉意地说着对不起;一边在想为什么他打这个电话这么激动啊?
“还好。呵,是我自己凑上去的,不怪你。怎么和男朋友吵架了?” 庄秋皓边说边发动了车。

“唔。”我不想提起和思明的事,想到一个奇怪的问题,就问,“你怎么会在我们校园里骑自行车?你自己买的?”
“对啊,是为了看你方便嘛。”从侧面看,他露出一种调侃的笑。
我的脸红了。怎么可能呢?我们之前只见过一面,而且当时还很尴尬,我留给他的印象想来并不美好。不过我一时还真想不出别的原因。
“咳,不是的,是我在美国读书时养成的习惯,那时我常骑自行车锻炼身体,所以一来西安就买了一辆。从今天来看,我是买对了,中国的校园是封闭式的,只有骑自行车才行。” 庄秋皓可能意识到上句话过于随便,马上解释到。

“买对了?害你摔了一跤啊。”我失声笑了。
“急着见你呗,穿着正装,还拿着东西就去了,就骑得不稳当,谁想会遇上你们排练分手啊。”
又提到了这个,我只好转移话题:“你在美国读的什么书?”
“经济学。从上大学一直到读博士,我都是在那边,这才回来不到一年。”

“真好啊。”我由衷地赞叹起来,就我的专业和英语水平,根本别指望能出国留学。
“你要去也容易啊,你爸爸就可以支持你出去啊。”
“我爸爸?他怎么会供我出去读书啊?”我不屑地说。
庄秋皓转头看了我一眼,眼睛中流露出奇怪的神情,但没有说话。我知道他的想法,但不想解释,很早我就已经学会不向别人解释自家的事情了。

这时,光线暗了下来,车子已经从城外进入了古城墙。庄秋皓望向外面,专注地开车。等车内再明亮起来时,对我说:“西安的古城真是让人着迷,就说这古城墙吧,保存的如此完整,就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
做为一个西安人,我听到这话,当然是非常的骄傲,说:“其实这城墙,保存下来,也是个奇迹。古代就有两次毁墙,黄巢起义,唐昭宗迁都,都使之召受过劫难,但后来又被修复了。而中国近代有长达数十年的毁城风,一次次都有大智大勇的西安人来保护它,真的是难能可贵。”
庄秋皓怔怔地回看我,眼睛中的光彩变换着:“呵,好学识啊?看不出来你年纪轻轻的,大学还没毕业……”

我的脸红起来,说:“我是学导游专业的,以后毕业找工作直接对口的就是西安的旅游业,知道这些是我的基本技能。”
“那我以后要好好向你请教了。”
“其实一般人只是听一下就好了,没必要记清楚这些。”
“我是一般人吗?” 庄秋皓骄傲地扬了扬眉毛。

我看着他的侧面,高高的鼻子非常有型,天,为什么这世上有长成这样的男人呢?傻了一会儿才说:“我的意思是指不学我这专业的人。看你的排场,又租写字楼,是要自己开公司吧,怎么会是一般人?”
“也不是我的公司,是我叔叔的。”他面无表情地说。
我想起前天和他一起来我家的那个气度不凡的中年人,正想问一句他叔叔是做什么的,车子停了下来。我望向窗外,发现自己在西安长大到二十二岁,还从来没到过这里。

三 西式浪漫

这是一家高档西餐厅。虽然我并不缺少在高档餐厅吃饭的机会,但一则很少吃西餐,二则这是一间新开的,三则这里地理位置较偏,所以从没来过。我心里想着,到底是从美国回来的,还没到这里多久呢,对于西餐厅看来已经比我知道的多了。不过,我到也想进去看看,这间高档的西餐厅有什么特色?
一进餐馆的门,我就感觉一份异国情调的高雅和浪漫笼罩住我,比中餐馆要暗一倍的灯光从四周倾洒下来,柔和的象水韵在流动,西式格调的装潢和餐具新奇又令人陶醉。桌子上有鲜花点插在样子别致的花瓶中,壁台上还有烛光在闪动,在落座时我不禁想到,这到是适合恋人来的好地方。

待者走过来,倒了两杯冰水给我们,又交付了菜单。我拿过来菜单,中英文两种介绍菜式,价格中上。我一时间不知该点什么食物,于是把菜单一合,对庄秋皓说:“你熟悉这里,知道什么好吃,帮我点吧。”
庄秋皓笑了笑,没有推托,一切代劳了。坐着等待时,他没有急着说话,而是靠在椅子上,含着笑静静地看着我,一直到我觉得应该由我找个话题出来。 因不熟悉他的情况,我一时也不知从何说起,就扭头看向旁边墙壁上一幅抽象画,结果,看过之后竟然还是找不出话题来。隔了一会,庄秋皓说:“那是毕加索的画。”
我白了他一眼,说:“我当然知道是毕加索的画。”那张画上一个女性正侧面结合的脸一看就是毕加索的杰作了,他这么说,真是对我的智慧的一种侮辱。 庄秋皓不以为意,耐心地接着解释:“这幅画的名字叫《镜子前的少女》。”我的脸有点发热,这就是我不知道的了。

其实这幅画并不难懂,只是我并不习惯这种女性肖像,虽然是抽象画,但有着裸露的身躯,那个少女真的是发育非常成熟丰满。
我嘟嘟囔囔地说:“这也太夸张了吧。”
庄秋皓笑着说:“西方女孩的体形,对于东方人来说,就比较夸张。不过你已经长的足够好了。”
我脸红了,看着他,心里不仅有羞意,也产生了一丝愤怒,虽然这也算是一种褒奖,但我并不习惯从一个几乎还不了解的男人那里听到,又想起思明对我长期间的纠缠,心里就想着:男人真都是一个样,帅哥可能就更靠不住了。

等到开始吃的时候,这间西餐厅在一开始对我散发的魔力终于像抽空的空气一样消失了,我勉强吃了一半,就停住了,举起刀叉,盯着盘子里全浸在调料里的一团吃不出来是啥的东西发呆。说实话,那团食物难吃到什么程度我还真不确定,就是那调料已经让我难以入口了。庄秋皓看着我那个样子,慢条斯理地吃着他自己的东西,说:“你想砸盘子吗?”
“如果我真的能砸碎这个盘子的话,说不定盘子的味道还会更好点。”我瞪视着他。
他笑了起来,说:“那你就把双手放下坐好,待者自然会收走食物的。”

可是我双手垂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待者,就想起刚才的一个疑惑,没话找话地问:“为什么你租的写字间一定是十二楼的十八号啊?”
“1218是我的一个特别数字。” 他吃着饭,没有抬头,慢吞吞地说,“如果你和我有缘分的话,以后会知道的。”
缘分?不知为什么,我觉得他说的话总是暗示我以后会和他有很长的交往,可我怎么觉得,我和他也不见得会有什么生活的交叉点呢,不自觉叹了口气,率性而问:“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啊?”

庄秋皓果然问了,没想到还真是和他在校园里问的同一个问题:“科思老总是你什么人?”
“他,”我想起那则娱乐新闻,就笑了,“你不会那么八卦吧?为了这就请我来吃饭?”
我突然想到点什么,就坏坏地笑起来:“你不会是水冰儿的影迷,想追她吧?”
庄秋皓瞪视着我:“你怎么会这么想的?”
“看你的架势,也是有钱人了,和程水清也差不了多少,都喜欢追个漂亮的大明星当情人。你应该很忙吧,要不是为了这个,你急惶惶地跑来问我人家的私事干吗?”

“嗯,好像也不是不可以啊。所以要问明白程水清是不是真的另寻新欢了。” 庄秋皓耸了耸肩,愉快地说。
不知为什么,他的愉快反而让我难受了一下:“那看来你是白费心机了,水冰儿和程水清现在关系好的很,你要想横刀夺爱可没那么容易。”
“喔,那就奇怪了,你怎么会和程水清去酒店的?难到你这么大度,不在乎程水清有这样一个大美人情人?”

“我和程水清……才没那回事呢,不过这是我的家事,我不想说。”我刚想冲口说出点什么,马上又咽了回去。
“家事?” 庄秋皓明显地皱了皱眉,喃喃地说。
我马上解释到:“我的意思是我爸爸很限制我交朋友,所以还不知道我爸爸让不让我认识他呢,没别的意思。总之,我和程水清只是认识,不是报纸上写的那种关系。”
于是庄秋皓没再问下去。等他也吃完了他那份正餐,待者才过来把他的和我的盘子都端走了,我这才想明白,原来正规的西餐是一起撤同桌人的用具的。

后来上了甜点,一小块蛋糕和一份装在长长的高脚杯中的稠稠的东西。还饿着肚子的我终于狼吞虎咽地用了两倍于吃这块蛋糕的力量快速吃掉了它,除了觉得有点过甜外,还不错,就开始吃杯中之物了。然而我却发现这最后的才是最好的,就是过于清冷。
本来我就没吃到多少东西,这时越吃越冷了,但是那迷人的味道还是引诱着我一口口地吃下去,所以后来那顿晚饭,我就记住了那份高脚杯中咖啡的名字:Wiener eis kaffee(维也纳咖啡)。

四 同是分手

出门时已经是天黑了。西安是盆地气候,初春的季节,昼夜温差并不大,我已经穿上了刚过膝的连衣裙,但才吃完毫无火气的西餐,遍身发凉。边向车走去,庄秋皓问我:“你现在要去哪里?学校还是回家?”
我打了个冷战,刚要回答,庄秋皓的手机响起来。他又歉意地向我笑笑,接通了: “Hi, Dear, How are you doing?”(嘿,亲爱的,你好。) “I’m fine.”(我很好。)
“Oh, yeah.”(哦,是的。)
“Of cause not. A girl is with me.”(当然不是。我和一个女孩在一起。)
“Are you kidding?”(你在开玩笑吗?)
“Sure.”(当然可以。)
庄秋皓转过身来,微笑着把手机交给我说:“说句话吧,要用英文。”

我吓了一跳,心想这什么意思,我说什么啊?下意识地摇着手往后退,却被庄秋皓一把抓住我的手,很用力地拉到他身边,把手机放在我手里。我感觉手腕有些痛,不能再挣,只好接过手机放在耳边,头脑里迅速地回忆着我所学过的英文问候用语:“Hello. How are you?”(嘿,你好吗?)
“Hello. I’m fine. Thank you. I’m Alice. Are you………”
(你好。我很好。谢谢你。我叫爱丽丝。你是……)一个美丽的声音传了过来,那标准的英语流动的象音乐一般。
突然手机又被庄秋皓拿开了,他一手扶住我的肩,一边说: “I’m sorry that her English isn’t very fluent. May I call you later?”(我很抱歉她的英语不太流利。我可以晚点给你打电话吗?)
“No.”(不。)
“Good bye.”(再见。)

庄秋皓把手机慢慢地放下来,却没有合上,望着手机屏上的那串电话号码发呆。我离他如此的近,当然也顺势望了过去,开头竟然显示有国际区号。 庄秋皓马上“啪”地合上了手机,扶着我肩膀的手也放了下来,说:“对不起。”
“这是谁啊?”我边问边转动着脑筋,虽然想着庄秋皓不会做的这么土吧,但大概也猜出了七八分。
“美国的一个同学。”
“不是吧,普通同学你让我接电话干吗?你既然利用了我,总得有个交待吧。”

庄秋皓深邃的眼睛中流露出一种悲凉,说:“不错,是我女朋友。对不起,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不过好在她是个美国白人,不会来中国,所以也无所谓。”
“是无所谓。我也被人利用惯了,不在乎多你一次。”我满不在乎地答到,“你和你女朋友吵架了吗?”
“我们……也在排练分手。” 庄秋皓已经恢复了正常,“我感觉你好冷啊,快上车吧。”说着打开了右前车门,照例请我先上车。我的脑海里回味了一下他刚才扶住我的肩的情景,上了车。

当我俩都坐进车里,车门全关上时,热气包住了我,但身体内的冷气被外界暖气流一激发,反而连打了几个冷战。庄秋皓转过头来问:“看,今天我俩都失恋了,要一起出去散散心吗?”
我一边想着今天不能回学校宿舍去住了,思明很可能去找我;一边想着现在我可不敢和你一起出去,我失恋是我自愿的,你失恋好像很痛苦,又不知道你是什么人,这种时候的男人最危险了。我摇摇头说:“不了,你送我回家吧,我爸爸妈妈不喜欢我太晚回家。”

一路上,庄秋皓没有说话,也不知在想什么。我猜测是想他的女朋友吧,那么美丽的声音,电话那头一定是个漂亮非凡的金发碧眼的白人美眉了,不知为什么他俩走不到一起了?可是不管怎么说,庄秋皓做的都很过份,向一个女人展示身边又有了一个女人的存在,是男人最不可爱的一种做法了。
快到小区门口时,我叫他停了车。不能让他送到楼下,他这辆崭新的奔驰车还是很扎眼的,爸爸妈妈要是问起来为什么,我可就不知该怎么解释了。
我刚要开车门下车,庄秋皓突然叫到:“泽嘉。”
被他称呼了名字,我吓了一跳,回头去看他。
“以后我想找你,怎么找呢?”
“找我?还有什么事?”我心里突突地,有些紧张。
庄秋皓仿佛看出了我的紧张,嘴角流出一丝笑意,说:“比如得点水冰儿的情报什么的。既然你和水冰儿不是情敌,又认识程水清,想必有机会和她接触吧。”

我放松地笑了,说:“那当然,我和她还很熟呢,可惜我不能帮你。”
“为什么,难道我不配追她吗?我不比程水清钱少,可比他帅多了,又没有了女朋友。你和程水清只是认识,我现在也和你认识了。”
“呵,听起来很不错。不过,我突然发现你和程水清差不太多,她有个程水清也就够了,多个你追也没什么好的。”
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我不能说出来。
“喔,为什么?”
只要不是爸爸妈妈吩咐过不能说的事,或者我认识到不能说的事,我是属于有话就说的那种人。于是马上回到:“唉,原以为像你这样留过学的人会更绅士一些,结果还只是面子上礼貌,骨子里都是一样的。”
“什么意思?” 庄秋皓果然诧异起来。
“其实甩人也不用那样去做,直接说好了。”我不屑地说。
“呵呵。” 庄秋皓释然了,竟然笑了起来,“你说的对,我做的是有些过份,不过不是我甩人,是被人甩。这下你满意了吧。”

“什么?”我实在没想到,叫了出来。
“对了,你刚才说被利用惯了,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你先告诉我你的事,我才说。”我好奇心大盛。
“好吧,既然我们都有事要问,就互相留个电话吧,我下次告诉你。”
于是,我马上拿出自己的手机,按他说出的号码把电话打到了他的手机上。

五 拥挤火车

在庄秋皓的车子消失在夜幕中时,我心里一直想着他和那个Alice(爱丽丝)的跨国情缘。我以为,而且多少有些期盼,他很快会打电话给我,没想到再见他是一周后的事情了。

我在家里连住了三个晚上,白天只是到学校上课,思明一直没给我打过电话,也没直接来班级找我,于是我乐观地想他应该是同意分手了,尽管同时为他就这么轻易地放弃了自己有一些夹杂着忿恨的意外,但毕竟是我自己的选择,还是有了明显轻松的感觉。
到了第四天,我又住回学校宿舍了。我没有去上晚自习,在宿舍里独自一人整理留有思明痕迹的东西,既然恋情已经结束,那么曾经相赠的礼物也就没有了意义,不如都尘封起来,也好做个完全的了断。
我忙碌着,所有的东西都想最后看上一遍再放起来,有两人之间互传的小信件,有他送给我的象牙制恐龙骨架钥匙链,有两个人续接的小串串珠……唉,就算最后不再完美的爱情也曾经有多少的浪漫啊。都整理完了,竟然装满了一小布袋呢。我想了想,应该就这些了吧,正要封上口,突然又想起一件东西,赶紧下了床,从床底下翻出一个鞋盒来。
这是一双耐克运动鞋,由于太过珍惜,还有九层新呢。我拿出鞋来,一边欣赏着,一边想起和思明的第一次见面。

那是大二的第一学期中的十一长假。一天,我正在家里无所事事地看着电视,接到了隔壁宿舍的一个女生,我的一个关系要好的姐妹,宋琴的电话:“泽嘉,你今天有没有安排?”
“没有啊,正在看电视连续剧。好久没看了,剧情都接不上了。”
“那太好了,赶紧准备一下东西,到学校来江湖救急吧。”
“什么事呢?准备什么?”

“爬华山,你去不去?”
我心里一动,别看我从小长在西安,还真的没去爬过华山呢。总是想着华山就在身边,早晚有一天会去,所以就不着急了;何况华山那么高,要想去爬,还是需要一定的勇气,因为听到了太多爬华山很累的话,又太熟知华山到底有多少路要走过才能爬完,就越发地增添了惰性。反而外地来的大学同学生怕大学一毕业就不再有机会爬华山了,更加积极地完成这一宏伟目标。
“都有谁去啊?”我一边盘算着,一边问。

“就是我们宿舍的那个联谊宿舍的男生要去,问我们宿舍的要不要一起去。他们说一共有四个男生,最好我们这边也有四个女生。可现在我们宿舍只剩下两个了,至少再拉上一个女生,他们才接受。现在大部分的同学都回家过节了,我一时找不到人。好泽嘉,反正你也没去过,就一起去吧。”
“怪不得你这么大兴趣,你喜欢的那个帅哥一定也去。”我恍然大悟,禁不住嘲笑她。她们宿舍在军训后由于受革命气息的影响,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就找了一个联谊宿舍建立革命友谊。对方是大四的一群男生,现在宋琴很喜欢其中一个叫郑波的男生,这是我们要好的一些女生共知的秘密。

“你可别乱说,人家还不知道呢。”我能感觉出宋琴在那边一定红了脸。
“就算我求你了,下次你求我什么事,我一定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宋琴又嚷到。
“好吧,那我就舍命救美一把吧。”我笑嘻嘻地回到。
我于是一跃而起,告诉正在做家务的妈妈,我要去爬华山。妈妈有些惊讶,问:“你们怎么去啊?”
“和同学一起去,应该是坐公共交通吧。”我满不在乎地回到。
“那,不太方便吧。华山那么远,”妈妈停下手,走过来说,“不如给你安排一辆车,带着你那些同学一起去好了。”
“妈,”我不满地叫,“这是学生活动……算了,我不去了。”
“啊,知道了。”妈妈慎怪地笑了,“你去吧,注意安全啊。”
不管怎么说,她还是很高兴我能出去和同学们玩,而不是窝在家里看电视,于是帮我收拾了一背包吃的喝的,还有一件厚衣服做备用。我想着爬山辛苦,就穿了一双新运动鞋出了门。

在学校与大家汇合时已经快下午四点钟了,发现自己是最晚到的一个,也没来得及与其他学生互相认识一下,就匆匆地就踏上了去华山的路。
既然是学生间的集体活动,大家当然要选择比较省钱的交通方式,于是决定乘火车去。没想到因为是十一长假,去爬华山的人太多,去往临潼的火车非常的拥挤,买的一律都是站票,在登车时我实在不习惯与人挤车,竟然没有跟着大家一起上去,眼睁睁地落在后面。看着车门在我眼前关上时,我非常着急,想着完了,这一次看来又和华山失之交臂了。

突然听到宋琴的声音传来:“糟了,武泽嘉还在下面呢。”原来 同行的学生在车里已经挤到了我头上方的窗边,我难过地看着他们,毫无办法。这时旁边突然有个送行的人高马大的壮汉把一个要走的人举起来从窗户推了进去,我正看着惊奇,心中想着还有这么上火车的?听到上方有个声音说:“大哥,麻烦你帮一下这个女孩好吗?”
我还没明白怎么回事,那个壮汉蹲下来抱住我的双膝,把我举起来。我这才想明白那句话里的女孩就是自己,不禁失声尖叫,手下意识地扒住窗边,然后被两只有力的手抓住我的胳膊,把我拉进了车里。我还惊魂未定,车前后晃了两下,缓缓地开动了。我俯身向窗外望去,那个壮汉正乐呵呵地跟我挥手打招呼呢。

我长舒了一口气,定下神来,才发现自己还紧张地抱着那个拉我上来的人。不用说能拉起一个大活人上来的,一定是个男生,我赶紧松了手,脸涨红了抬头去看他,他快速地扫了我一眼,脸也是红红的,把身子转开了。
宋琴挤到我身边,说:“泽嘉,好险啊,差点你就上不来车了。”
我恼怒地看了她一眼,心想,早知道人这么多,会以这种方式上车,我就不来了。好在大家刚才都紧张,到也没人嘲笑我刚才和那个男生的拥抱,就这样,我们随着拥挤的人群往华山进发了。

六 华山之上

到了山底下,我们稍做整顿,吃了些东西,天蒙蒙黑时就开始登山了。我在吃东西时特别注意了一下那个拉我上车的男生,他的个头有一米七五左右,相貌一般,所以在学校见面时,我都没太在意他,但这时因刚才的亲密接触,有了不同的感觉,到也觉得他一个年轻学生,身体健壮,神闲气爽,自然有一种英姿。他不太说话,只是有时和大家笑笑,脸上多少有些傲气,他也看了我几次,但没有和我打招呼。

一开始大家都精神百倍地登山,到了回心石,宋琴就一下子坐在了路边,要求休息。我和另一个女生一看,马上明白了,就招呼着除了那个宋琴喜欢的帅哥郑波之外的男生继续向上爬,让郑波留在后面照顾宋琴。其实登山完全是一鼓作气最好,中间一旦想休息,就会越来越累,其他男生当然马上积极响应,于是继续向上爬。
等开始爬苍龙岭时,余下的人又不得不分伙了。我和那个拉我上车的男生显然是耐力最好的,不想休息,其他的学生想休息片刻再走,于是我们决定再分一次,到了中峰正顶观日出处大家再见。

我和那个男生一起向上爬,一路上只顾着赶路,也不聊天,在暗中随着人群向上走着。苍龙岭给人的感觉就是怎么也走不完,到后来我还是累了,自己的呼气声越来越重,却听到同伴仍是细细的喘气声,不禁佩服他的体力真好。突然听到他说:“你累了,把你背的东西匀一些给我吧。”
我确实觉得后面的背包越来越沉重,就站在路边,卸下背包,边拉拉链,边说:“谢谢了,请问你叫什么?”这句话我已经准备一路了。
“左思明。”

我的手停了下来,这是一个我曾用心记住的名字。我猛然想起曾经听宋琴说过,郑波那个宿舍的班级是商务系的,就吃惊地问到:“你大四,商务系?” “对啊。”左思明有些奇怪我这么问。
“喔,对不起,我不喜欢公子哥的帮助。”我重新拉上拉链,背上背包,又振作起来向前走去,心中想着怎么会这么巧,竟然和自己不想见到的人一起来爬华山?只听得他的脚步声跟了上来。

爬完了苍龙岭,我心里一松,腿一软,赶紧到路边坐在了地上。左思明跟了过来,离我稍远些也坐在了地上休息。我看了他一眼,他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我可管不了他怎么想了,只说了一句:“不行了,我得歇歇。”把头放在拢起的双腿膝盖上,就迷迷糊糊地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我醒来时,感觉左思明正在推我,他用的力气很大,我觉得再不醒就会被他推到了。我拨拉了一下他的手,生气地问:“你干什么?”
左思明缩回了手,小心翼翼地看着我说:“你终于醒了,都睡了快一个小时了。你睡的真沉啊,怎么推都推不醒。我看要不是我在你身边,被人抬走你都不知道。”
我白了他一眼,不过想到他等了我这么久,也有点不好意思。站起来背起背包,我说:“现在怎么走?”
左思明领我到了一处有锁链的峭壁边,说:“看,爬上去就可以和他们汇合了。”我抬头望去,到也不高,只是几乎竖直的峭壁看起来让人生畏。 “你先爬吧,我在后面照应。”
我没理他,爬了上去。

到了上面还没走出多远,就听到宋琴的声音:“泽嘉来了。”跑过来拉住我。原来大家都已经先到了,看来刚才我睡得真是太沉了。不觉回头看了一眼正赶过来的左思明,心中有些歉意。
“咦,你们明明在最前面,怎么最后到了山顶?”
“在峭壁下,我睡着了,其实离这只有一步之遥。”我懊恼地说,本来是冠军,没想到像龟兔赛跑里的兔子似的,最后得了个到数第一。

坐在黑黝黝坚硬无比的大巨石上,我仰望天空,黑天白月,月亮格外的圆,格外的亮,正心中一动,想到点什么,突然听到左思明说:“明天八月十五了,我们今天提前过中秋吧。”
我们都望向他,他从背包里拿出了四块月饼,小小的在月光下发出玉质的光,正是我最喜欢吃的冰皮月饼。他把每个都切成两半,分给大家。我拿起其中一块的时候,他正视着我,眼睛中仿佛有光彩在流动,于是我不得不开口说了声:“谢谢!”还是被他带月饼来山上的这份用心感动了。

随后的东峰看日出,第二天上午北峰的“自古华山一条路”,非常壮观。我们一行人渐渐地熟悉起来,有说有笑地往山下走,到了一个缓坡,我看着树林下青翠的草皮,突然起了贪念,说:“我从这里走到下面的路上去,在前面等你们。”
还不等大家回答,就愉快地踏在了那一片美丽的绿色。我真是太低估了华山的缓坡,其实倾斜度还是很高的。于是在还没到达下面的正路上时,我被绊了一跤,直接向下冲到了一棵小树上,才被挡住了。脚上一阵刺痛,抬腿一看,鞋的一侧和鞋帮以上的袜子被刮烂了一条,袜子刮边上马上渗出血来。

大家都跑过来看,宋琴小心地帮我把袜子扒下来,看到了一条血沟。还好,虽然很深,但因为先从鞋开始的刮痕,在我脚踝处已经不长了。
这时越来越痛了,我只好坐在地上,泪水在眼睛里打着转,心中想着,先是挤火车,接着又遇上了左思明,现在又刮伤了脚,这次爬山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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