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表哥创业
之后，程水清就住在了我家里。
家里突然多出一个哥哥来，还是小学生的我真的很好奇，我常常偷偷地看他在干什么，不时地找个事来逗他说话。可他的话却很少，尤其是不和爸爸说话，我想他可能是恨爸爸没有留下姑姑吧。我曾经想，他可能是不喜欢我家，说不定那天就像他来的那么突然，也会突然走掉的。但他也没有走的意思，就是每天闷闷地除了吃饭就呆在自己的房间里。
程水清来了还不到一个月，有一天妈妈把那段日子里帮他买的衣服和一些其它用品都装在旅行箱里，他就和爸爸一起出去了。我问妈妈表哥去哪了，妈妈说他到一所高中去读书了。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一所在市郊的高中，升学率很高，是唯一一所能排进西安市重点高中前十名的市郊高中，而收费也不比市内的重点高中低。只是有一点，那离我家很远，程水清需要住校。我很遗憾表哥不能在我家里住，可没想到的是，他这一住校，可真是住校啊，就连假期都没回来过一次。
我还是希望表哥能回家来，到了假期就会问，学校都封楼了，表哥会去哪儿呀？到了过节也会问，过节了，表哥一个人过吗？爸爸总是冲着我瞪眼睛，不说话；妈妈私下里告诉我，表哥自己有房子住，不愿意过来。后来，我也就不再问了。
爸爸从来都不提姑姑和表哥的事，偶尔妈妈会告诉我程水清的情况。妈妈说他去了那所高中，经过考试，学校决定让他从高二开始重新学起，他学习很刻苦，高考时顺利地考上了外省的大学，这一离开就是整整五年，我都不知他怎么样了，有时甚至忘了还有这么一个表哥。
在我高考刚结束，还在家里等录取通知书时，有一天，程水清突然回来了。这一次，他又是晚上到了，不过，他一进门，就对妈妈说，他还没吃晚饭。
妈妈赶紧去做了一个菜，热了些米饭给他，于是我们一家四口人就都坐在沙发上等着他吃完饭过来说话。
我悄悄地望向他，他狼吞虎咽地吃着饭，好像饿了很久似的。他又长高了一些，明显地成熟了，是个成年人了。妹妹第一次见到他，很好奇地问：“妈妈，这是谁啊？”
“你表哥，大姑家的。”
“大姑家的，我怎么不知道啊？”
“是你的亲姑姑，你没见过。”
“亲姑姑？我有亲姑姑吗？”
爸爸瞪了她一眼，妈妈就说：“别问了，过后再告诉你。”
程水清吃完饭，妈妈去收拾桌子时，对他说：“过去和你舅舅说说话吧。”
于是程水清就走过来，迟疑了一下，坐了下来。爸爸问：“这些年你过的怎么样？”
“还好。舅舅，谢谢你每个月都给我往帐户里存钱。”
“嗯。”爸爸连表情都没个变化，又问：“你现在工作怎么样？”
“工作了一年，没什么意思，不想干了。”
“为什么？”
“我想开公司，自己干。”
爸爸沉思了一会儿，说：“开公司是好事。可你还年轻，再工作几年，多些工作经验再说吧。”
“经验，我的经验还不够多吗？” 程水清说，“不过，我自己一个人，是做不了什么。所以我想让舅舅你帮我。”
“怎么帮？”
“我要回西安来，开个旅游开发有限公司。”
“这个，”爸爸想了想，往沙发上一靠，说，“我帮不了你，你还是换个行业做吧。”
程水清说：“舅舅，现在时代变了，什么行业都是一堆人在抢着做。创业这种事，不是一个人的力量说做起来就做起来的。现在西安市的旅游业正一点点地向开发商开放，就算我今天不来找你，也有别的人来找你，为什么你就不能帮我呢？”
见爸爸不说话，程水清又说：“这些年，我一直都不愿意来西安，我也知道舅舅不想让我回来。我现在已经想明白了，妈妈她去世，也怨不了别人，我以前想报复这个，想报复那个，现在都不想了，就想好好地活着。可是我一个人太孤单了，想到亲人身边来。”
妈妈听到这，先忍不住掉下了眼泪。我和妹妹听他说的可怜，也都红了眼睛。
爸爸站起身来，走进他和妈妈的卧室，过了一会儿，才出来。
他把一个银行卡扔在茶几上，说：“这是你妈妈留下来的，我没有用过。如果你记得，应该知道密码是什么。今天你说了这话，我知道你已经成人了，就交还给你。既然你想开公司，这就做你的本钱吧。”
程水清拿起来，手都是颤抖的，他再也忍不住，捂住了脸，我看到泪水从他的手指缝中渗了出来。
妈妈起身去给他拿了条毛巾来，爸爸又坐下说：“水清，我还是劝你改个行业，如果你想进这一行，以后就不要随便到舅舅家来。”
“舅，我已经决定了，也观察好久了。” 程水清恢复了常态。
爸爸没再接下去，又问了一些别的问题。妈妈忙着去整理客房，那天，程水清又住在我家里。不过，这次更短，他住了两天就走了。而这两天里，也总是在外面跑，只有晚上才回家里来休息。
后来，我上了大学，也从不见表哥来做客，只是从妈妈那里知道些他的消息，说起他办公司的事，但也不太知道详情。直到一年前的暑假报纸上第一次登出他和水冰儿的花边新闻，我回家吃晚饭时拿着报纸让爸爸妈妈看，才又引起了轩然大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