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水冰风尘
爸爸怒气冲冲地拿起电话，要打给程水清。妈妈拦他：“程甫，你要先想清楚了，再找他。他也不是小孩子了，未必就听你的。”
爸爸气极了，说：“还以为他懂事了，成人了，怎么做这么蠢的事？”边说边打了电话，让程水清快点过来。
程水清这次又是入夜了才到我家来，我很想听听程水清是怎么解释和水冰儿的事，一听到他来了，马上就跑到客厅里见他。
没想到才隔了两年多的时间，表哥的气质和神态就已经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他已经不再是那个眉间有焦躁之气，眼中总有求人之色的一无所有的青年人，而是一个衣着体面，举手投足之间有迫人气势的公司老板了。当然他坐在爸爸的对面，还是有一丝紧张从他那抬起头时抿住的嘴角泄露出来。
爸爸把报纸摔在茶几上，劈头就问：“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与这种女人交往？”
程水清没有去拿报纸，显然早已看到了那份报道。他只是用眼睛看着他和水冰儿那幅大照片，说到：“舅舅，我和水冰儿的事……其实我一直想向你们介绍水冰儿，只是没有机会。本来我俩只想低调行事，不把恋情公开的，可是媒体实在是无孔不入，我俩又不能不见面，实在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拍到了。”
爸爸说：“低调行事？你这简直是在玩火。你的公司才有点规模，就养起大明星来，很有本事是吧？”
程水清身子前倾，严肃认真地说：“舅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水冰儿早就认识，是真心相爱的。我和她想好了，再过些年，等我的公司再扩大一些，她就可以息影了，我俩会结婚的。”
“结婚？你和她结婚？”爸爸瞪着眼睛，看起来越来越愤怒，说，“你看看这报纸上写的是什么，她是富商的情妇，是你应该娶的女人吗？”
表哥的脸涨红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我的心猛地一紧，报纸上的标题是：《水冰儿情海迷雾重重》，下面副标题是《离开富商怀抱，为思慕青年俊才？》。其实自从水冰儿出道以来，与那个富商之间的迷雾在报纸上就没见断过，我都已经习惯了，所以给爸爸妈妈看报纸时一点都没觉得不对。我在最初看到报纸时既没去想表哥和水冰儿之间会有真感情，也没去想在现实生活中表哥如何去看水冰儿的过去，这时见表哥竟然说和水冰儿是真心相爱，以后会结婚，才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至少不该冒冒然地把这种报纸拿给爸爸看。看到表哥的尴尬表情，我这才体会到报道上的东西落到现实中是多么的残酷。
我很替表哥难过，自己心爱的女人被至亲的人说成这样。仗着历来的娇宠，我是不怕爸爸的，就不满地说：“爸爸，你又不认识水冰儿，你怎么知道她不好呢？我是她的影迷呢，她的报道我都追着看，没太多的负面评价，比大部分的影星都好多了，和那个富商的事，也没人证实过，谁知道是真的假的。”
“小孩子懂得什么？”
“不让说，就说人家不懂。”我嘟囔了一句。
程水清感激地看了我一眼，对爸爸说：“舅舅，水冰儿不像报道上说的那样，她是个好女孩。不错，她是走过一些弯路，但那时她也没有办法，不靠富商的话，她根本就没有机会演戏，是这个社会逼她走的那条路。现在她已经成功了，早就开始过独立生活了。那个人说如果她还留在他身边，会给她很多钱，让她接着再演一部名导演的片子，她都没有答应。她现在根本就不在乎钱，只想堂堂正正地活着。”
“不在乎钱？那她在这西安的别墅不是你给她买的吗？”爸爸指着报纸，继续怒气冲天地说。报纸里确实提到了水冰儿月前搬到西安居住，购买了一栋别墅的事，但说的是她自己花巨资购买的，我不明白为什么爸爸这样指责表哥。
没想到，表哥却无奈地说：“是，是我为她买的――但不是她要的，是我自己送给她的――也不是只送给她，我自己也经常住在那里啊。她自己现在也赚很多钱，在生活上从来没向我伸过手，那我送她一些礼物总是应该的吧。”
我听到表哥这么说，着实吃了一惊。做富商的情妇，是水冰儿最大的负新闻，但传的日子久了，看的人也就习惯了，而且也不知真假。后来水冰儿还专门出来辟谣说她没有那样的经历，之后果然不见再有报道了，然后很多的影迷都另发文章说水冰儿绝对不是那样的女人，消息就慢慢地淡下去了，现在经表哥亲口证实，看来还是真的，只是后来水冰儿摆脱了富商的控制。而这个在西安的别墅，虽然有的报纸猜测又是什么富人送给水冰儿的，但没有证据，所以重要的报纸都是正面报道。我与其他热爱水冰儿的影迷一样从一开始就相信是水冰儿自己买的，也确实是因为她自己现在有实力买得起这样的住宅，没想到竟然还是表哥出的钱，看来影星的生活还是要比我们这些影迷想像的复杂得多。
程水清的表情这时已经是非常难看了，爸爸看来终于从表哥的反应中逐渐地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发现比他原来想到的还要糟糕，于是就没再说话。两个大男人就那样僵持着坐在那里，一声不吭。
隔了好一会儿，爸爸才开口讲话，这一次声音缓和多了：“水清，这些年我对你的生活关心的太少了，也不知道你都是怎么想的。年轻人走点错路也没什么，但不要陷进去不能自拔。和水冰儿的事，你要是一时放不下，我希望你还是尽可能少见报。你的公司才刚刚起步，离成熟运作还差得远，你这样做，很容易被别人当耙子打，一不小心就全盘皆输。你也不想想，等你落魄时，水冰儿这样的女人还会跟你吗？”
“水冰儿再也不会离开我了。” 程水清马上大声说到。
爸爸和我都惊奇地看着他，奇怪他怎么会这么说，难道水冰儿以前和他已经分开过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