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秋皓公司
因为周一上午我有课，我第一次去庄秋皓的公司上班实际上是周二。当我敲开那间总经理办公室的门时，庄秋皓看着我露出惊诧的表情。
我知道可能是我穿上了职业套装，让他一时不能适应。果然他很快就笑起来，说：“泽嘉，真没想到你穿上职业装是这个样子的。”
我说：“怎么，很特别吗？别人不都这么穿吗？”
“是，不过实在不像你了。而且你还是个学生呢，也不用穿这么成熟的衣服。”
这衣服是昨天下午妈妈特意请了半天假，陪我一起买的，款式有些老套，我自己穿上也觉得别扭，但我想总比穿学生装强吧。被庄秋皓嘲笑，让我立在当地，非常生气。
庄秋皓看出了我确实有些恼怒，就收起笑来说：“不过也好啊，本来我觉得你太小了，和我在一起工作不太合适。这个样子好多了，和我的年龄很般配。”
“我回去换衣服。”我说着就往外走。
没想到被庄秋皓追着拦住了：“说走就走啊，这是公司，又不是菜市场。其实也很好看。我带你参观一下公司吧。先看看我的办公室，有什么意见吗？”
庄秋皓的办公室很现代化，桌椅的款式都非常新颖，整个房间为黑白色系，但办公桌外侧的小会客平台是暖色格调，侧墙上是几幅大小不同，错落有致的抽象画。而他办公的那侧墙上除了两件装饰物外，是两幅肖像画，虽然同样采取的抽象画法，但我还是能认出是他和他的叔叔。房间装修的如此高雅不俗，我不由得在心中赞叹他的品味。
他看出了我的欣赏，颇有些自得之色。我不由得生气起来，呵，你的品味高，我连穿衣服都受你嘲笑，就故意“哼”了一声。于是他问：“怎么，有什么不对的吗？”
“还好了，就是这两幅肖像画有些不妥。”
“为什么？”
“让我想起曾听人说，以前只要是个人民公社，都喜欢在墙上挂上马克思和恩格思的画像，心里要装着领袖嘛。”
庄秋皓听了，又笑出声来，说：“你说的也对哦，不过西方人也喜欢把家庭成员的像挂在墙上，没听有人评价说是挂了领袖的像啊。”
我本来就是气他的，胡说八道毫无根据，见他并不生气，自然不再回答。走出总经理办公室，他指着相临的一个隔间说：“泽嘉，这是秘书办公室，你以后就在这里工作，喜不喜欢？”
这是一间小室，没有什么装饰品，简单整洁。一张宽大的写字台，一把转椅，后面是文件柜，看上去还是很舒服的，一上班就有这么好的工作环境，我当然无可挑剔，就点点头。
又走到别的办公间，看房间里的空座位还很多，本来想问他两句。但职员们有三三两两地抬头看我和庄秋皓走过来，眼睛中有惊奇之色，就不好意思和他当众说话了。
访客接待室看上去比较舒适，只是没想到墙上挂着两幅彩印的莫奈的睡莲，这两幅画不同之处有着相同，相同之中又各有异色，与庄秋皓的办公室是同样的西方格调。这两幅画当然赏心悦目，但挂在这里，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头，就站在那里发呆，庄秋皓奇怪地问：“怎么？不喜欢吗？”
“我们公司经常招待外宾吗？”
“不。西安的旅游业因为很多是文物古迹，所以还不允许有外资介入。”
“那我觉得接待室不应该挂这样的画。”
“哦，你的意思……”庄秋皓有所领悟。我接着说：“因为接待室主要是让客人看着舒服，与你个人的喜好没多大关系。这两幅画，大部分中国人都不懂，挂在这里真的没什么意思，还给人以一种文化差异上的压抑感，到不如挂两幅富含中国文化底蕴的画，至少大家都看得懂，气氛也相对轻松些。”
我回过头去看他对我的意见的反映，庄秋皓的眼睛亮亮的，说：“你说的不错，明天我就让人把画换掉。呵，看来我真应该向你多讨教呢。”
我终于把刚才被他批评受到的气撒完了，见他反而充满喜悦，心里一松，就不好意思起来，说：“也不是，之所以我会想到这点是因为这个公司不是我的，我可以从做客的角度来看；而你就是公司的老板，当然什么都喜欢按你自己的兴趣来布置。”
“嗯，不过我还是喜欢当老板。” 庄秋皓笑着说，“不仅可以按自己的兴趣来布置公司，还可以按自己的喜好选择职员。”
我迎着他的目光看，觉得颇有深意，正不知该接着说什么，有人敲了两下门，一个人走了进来。
“来，我介绍给你认识，这是公司的副总，朱正杰。这是武泽嘉，新应聘的秘书。”
朱副总看上去有四十多岁，中等身材，一副精明强干的样子，但笑起来又和蔼可亲，看来修养已经练到家了。他马上走过来和我握手说：“泽嘉，你好，庄总已经提过好几次你的名字了。来这里工作，有不知道的随时可以找我。”
“谢谢朱副总。”
他笑着点点头，转过去对庄秋皓说：“庄总，刚才我和庄董事长通电话，他说有事要和你商量一下，我已经转到你的线上去了。”
庄秋皓马上走出去了，朱副总对我说：“泽嘉，你以后和庄总要经常在一起，我们互通一下手机号，有急事时你可以直接和我联系。”
我边输入朱副总的手机号，边想着“庄总”这个称呼，才意识到庄秋皓现在已经是我的老板了，以后说话不能像是对着那个约我出来吃饭游玩的普通朋友了，还是应该注意点分寸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