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 前尘往事

我喝了水,把水杯放下,走到了餐桌边。桌上是我临睡前用过的电脑笔记本,我从不关机,不用时只是让它随时处于休眠状态,这是我搬出来时唯一要求买的东西。以前在家里住时虽然也有电脑,但不能上网,因为爸爸妈妈说我和妹妹上学期间家里不能安装网络,以免我们把学业都荒废了。所以以前上网都是在学校或者网吧里,其实我很少去,甚至还不太会用聊天室。搬进这个只属于我自己的空间后,第一件事我就连通了网络,之后我总觉得自己在那个虚幻的世界里比在这个真实的世界里多。多亏了网络,我才会忍受太多的孤独,也真不该有这个网络,不然我一定不会和朋友们相约那么少,不会像现在这样整天形单影只的生活。
我突然有一种渴望,想走过去打开笔记本,去开IE(网络浏览器),哪怕是打开了看上一眼也好啊。但我忍住了,因为我一会儿不得不去睡觉,明天上班,我不能给游客一个带着黑眼圈,面容暗淡的导游,这是我目前的职业,虽然平凡,但也得尊敬它。

我越过餐桌,走到客厅的窗边,拉开窗帘向外看,这时外面黑乎乎地什么也看不清,只有或远或近的零星的灯光闪着苍凉的光。说巧也巧,这个房子坐落在青龙寺旁边,从这个窗户望向外面,正好可以看到青龙山的大部分。所以我会常常站在这里呆望着外面,和庄秋皓的一点一滴就涌上了心头,一直到自己承受不了了,就再跑回卧室里趴在宽大的床上,把脸埋进被子里,却流不出眼泪。
为什么我还要想到他,一切不是都已经结束了吗?而且我们相恋的时间是那么的短,短到回忆都不多。可是回忆有的是按年计算的,有的却是按分分秒秒计算的,为什么我总是把和他在一起的时光分割成分秒去想呢?这不是在加长自己的痛苦吗?

我离开窗户,又走回卧室,熄灭了台灯,在黑暗中迫使自己闭上眼睛。但是却睡不着,刚才的梦境又胡乱地浮现在我的脑海中。独居以来,我经常做恶梦,总是左思明和庄秋皓都来责问我。
善变,先是爸爸妈妈这样说我的,后来苦闷中去找了毕业后留在西安工作的宋琴,谈起来与左思明之间的恋情,她虽然说她站在我这一边,但她却认为我和左思明并没有差到必须要分手的地步。一段恋情到底要差到什么样才值得分手呢?我不由得叹息。后来,当我多少透露了一点我另有所爱的时候,她也用这个词说了我。于是我想,可能许多人都会这样看我了,真的是我自己有问题吗?武泽嘉,你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孩?为什么离美好和快乐越来越远了?

虽然我不认为自己有愧于心,也不认为自己对不起左思明或者庄秋皓,但至少有一点我自己是清楚的,我早就不是一个单纯地相信有完美爱情的女孩了。我的爱情观早在我真正开始谈恋爱之前就蒙上了阴影,这就是左思明曾说过的,我虽然在认识他之前对男女之事一无所知,但并不是什么都不懂,而且懂得的还很残酷。
所以和左思明,提出分手的是我,和庄秋皓,好像提出分手的也是我。可是如果爱情走不下去,总得有一个人来做结束,提分手的人难到就是有罪的那个吗?提分手的人就是受伤害少的那个吗?

从我记事起,我就知道我有一个妹妹和我的姥爷姥姥一起生活。听妈妈讲,她曾经带我去看过妹妹两次,但我太小,都没有什么记忆了,一直到小学五年级的暑假,姥爷姥姥带妹妹来家里住了十天,我对妹妹的印象才真正清晰起来。
姥爷姥姥本来说好带妹妹来住一个月的,最初妹妹和爸爸,妈妈与我一点都不亲近,整天拉着姥爷或者姥姥的手,跟我们说话总是怯生生的。而我突然家里多出个妹妹,和我相差三岁,对我来说就像个小娃娃,当然好奇的不行了,整天逗着她玩。可是她并不怎么要我的玩具和我给她的好吃的东西,尽管看得出她很想要。就这么一个害羞的小女孩,有一天姥爷姥姥领她出去玩,爸爸妈妈却发现她偷偷地把一个新水果篮里的几个好水果都放在口袋里拿走了。而那个水果篮并不是买给自家人的,是爸爸要送给一位住院的老局长的。
那些水果虽然数量上不多,但却占那个水果篮的三分之一的价钱,是一些比较贵重的水果,虽然我都曾经吃过,但不是平常就能吃到的。水果蓝是一次封口的,打开后就不能再送了,爸爸在临去医院之前才发现,想再去买已经来不及了,所以当爸爸向妹妹怒吼时,我完全能理解,因为如果是我做的,只怕受到的惩罚更严厉。妹妹使劲的哭,妈妈一边劝爸爸,一边哄妹妹,姥爷姥姥终于生气了。

只是个普通工人的姥爷大声地训斥着已经当了处长的爸爸:“你凭什么吼她?她从来没见过这些水果,小孩子一时贪吃有什么错,她就是不敢和你们要,才偷偷拿出去的。你也不想想,她为什么不敢和你们要?她长这么大了,你们带过她一天吗?尽到做父母的责任了吗?这家我们不呆了,走,都跟我回去。”不管爸爸如何赔礼,不管妈妈如何劝解,姥爷姥姥当天就带着妹妹走了。
过后我不知道爸爸用什么礼物做替换送那个老局长的,只知道妈妈一生气就是一个月不理爸爸,从此知道妹妹虽然没有和我们生活在一起,在妈妈心中的地位绝不比我差。

后来从许多的方面我才间接地知道我为什么有个妹妹,而同级的同学们却都是独生子女。

爸爸和妈妈是在大学里认识的,爸爸毕业后回老家西安,妈妈能来西安不回老家新疆是爷爷托的关系,于是顺理成章地结了婚。妈妈的事业心不强,能到西安工作,只做个普通的职员就知足了,而且很快就怀上了我。可爸爸却非常有野心,加上爷爷还有些门路,很快就有了升职,在我还未满两岁时,就做了科长,同时也被一个地区级党委书记的女儿看中了。
爸爸当时非常的犹豫,爷爷的关系也就能帮他到这个地步了,而如果接受那个女人的话,无疑可以平步青云,同时他很欣赏那个女人和他一样有雄心壮志,可以互相帮助,共同发展。但是爸爸又不忍心离开妈妈和我,也怕妈妈不同意,如果闹起来名声差了,会影响到仕途。妈妈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可怜的妈妈主动要求离婚,并辞职去了姥爷姥姥在的城市,当时为了我能继续持有西安户口,同时那个女人也答应会善待我,爸爸让我跟他一起生活。

发表于 July 16, 2007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