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六 爸爸归来
晚饭时,妈妈来叫我,我才出去。妈妈看到我的脸,吃惊地问:“泽嘉,你的眉毛怎么了?”
我的眉毛,哦,对了,化妆师在化妆时帮我剪过,刮过,相信现在一定很难看。我只好说:“我去拍艺术照了。”妈妈奇怪地看了看我,但没再追问,是啊,女儿大了,有一些事她确实弄不清楚,如果我又不想说,她也只好不问。
等饭菜都摆到桌上,妈妈又问:“你妹妹呢,今天又不回家吃晚饭了?”
我没有回答。
那天晚上,妹妹虽然是晚了点,但还是回家来了,她没来找我,我也没去找她。我俩呆在各自的房间里,除了错开时间洗漱,都没再出去。是啊,不管那个张松镇是多么坏,妹妹毕竟是爱过他的,而且也不见得知道他真的坏。失恋的滋味不好受,她需要时间疗伤,而不是面对我这个破坏她恋情的姐姐。而我也在这同一天,失去了我的恋人。我的失去,却是真真正正地亲手从心头割去深置已久的所爱,我也需要一个人独处,而不是再面对与亲人的战争。
妈妈独自一人在客厅里坐了很久,电视一直开着,但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看进去了。爸爸被隔离后的妈妈日渐消沉,老的很快,这个晚上,她的女儿们也都不想陪她,她就更加的寂寞了。
一家三个女人,都失去了自己所爱的人,这个房间里还能有什么生活的气息呢?
第二天,周日,三个女人继续窝在家里,谁也没心情理睬别人,各自舔着自己的伤口,在毫无生机中活着。快到下午三点钟的时候,我勉强收拾了一下,到楼下去等左思明,因为我的手机已经不打算再从抽屉里出来了,我不想左思明打电话找不到我,会打家里的电话,被妈妈误解我和左思明又有了联系。左思明如期来接我,我们直奔那家婚纱影楼,看到了已经洗好的小样品。
今天是那个客户经理直接接待的我们,她一边给我们看小样品,一边称赞我们照的好,一边委婉地说如果我们愿意再多付钱的话,给他们更多的时间,他们会把大尺寸的照片都做出来。
左思明简要地说明了我们只要原来说好的服务,然后把小样品一次性按每张30元的价格先都买走了。
左思明带我离开了影楼,直接去了一家周日不休息的邮局,他添写了一份特快专递,招手让我走到他身边。他拿起几张照片来,上面一张正是最后的他吻我的那个姿势,笑着对我说:“这张怎么样,照的还不错啊。”
我毫无感情地看着那张照片,仿佛在看不相干的人的照片。照片上的人亲密地吻在一起,没人知道是不是亲吻,女的闭着双目,没人知道是不是在享受,男的头低着,眼睛温柔地看着女的,没人知道是不是真的关心。照片,代表的到底是什么,真的就是一张照片,还是能代表这两个人之间是不是有真爱?
思明把手中的照片都放在特快专递信封里,然后封好,给我看上面的投寄地址,竟然就是庄秋皓的公司,庄秋皓的名字。
我吃了一惊,问到:“你这是做什么?”便要抢回那封特快专递。思明拦住了我的手,等我不再抢时,慢慢地把它从我的手中抽出,交进柜台。我怔怔地看着邮递员称重,左思明付款,我已经完全明白了左思明要做什么,而且不允许我阻拦。
出了邮局,左思明要上车了,我却站在路边说:“我自己会坐车回家,你先走吧。”
左思明停了下来,走回到我面前,说:“怎么,你生气了,我刚才的动作刺激你了。”
我没有愤怒,只是看着他,突然觉得他无论说什么都不再影响我了。
“其实我一定会这么做的,”左思明的话轻飘飘地传来,“我只是想当着你的面做了,不想让你过后才知道,恨我太卑鄙。”
“嗯,好啊。”
“泽嘉,你不想坐我的车了?”
“不了。”
“这么说,看来我们一起走的路就到这里了?你再也不想坐我的车,和我共处了,是吗?”
“嗯,你先走吧。”
“你恨我吗?”
“不恨。”
左思明看着我,笑了起来,但看上去却比哭还难看。他说:“我走了,你多保重。以后你无论再有什么困难,又或者大富大贵,无比的幸福快乐,我都不会再回头来找你了。”
“好啊。”
“再见。”我没有回答,他自嘲地笑笑,向车子走去。
在左思明发动了车子要开走时,我示意他把车窗落下来,说:“我答应你的,不会忘记,我一定不会再去找庄秋皓了。但最后想和你说一句话,希望你以后不要去找庄秋皓的麻烦。不管你信不信,我和庄秋皓走到一起,确实是在和你分手之后,我们没有对不起你。我曾经深爱过你,可是后来太累了,放弃了,不过我就是分手后也没想过放弃你的情谊。只是我从来不知道,爱过你需要付出一生的快乐为代价。再见。”然后,我转身向反方向走去,我听到片刻的停顿之后,左思明的车子开走了。
周一……周二……周三……周四,爸爸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