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 意外车祸
妹妹离开后，爸爸妈妈和我常常谈起妹妹的将来，大家都非常高兴。很快妹妹打电话回来说，她和王辉已经开始谈朋友了，说一到假期他们就回国，她会带王辉来家里拜见爸爸妈妈。
爸爸妈妈突然听到妹妹有了男朋友，一时无法适应，因为他们根本就不知道王辉是谁。但鞭长莫及，又无法反对，我看到他们放下电话后着急的样子，就告诉他们王辉是怎样的一个人，已经追了妹妹好久了，对妹妹一定是真心的，等等。爸爸妈妈这才意识到这件事情的真实性，他们还有心问问王辉家里是什么背景，爸爸妈妈都是做什么的，可惜我也不知道，只是说是普通人家，只有他自己很出色。爸爸一开始就有点迟疑的样子，但后来想来想去，还是想明白了，说不管王辉家境如何，现在两个人都在美国，能走到一起就是缘分了，又不打算让他们回国发展，那些也就不用去计较了。听到爸爸这么说，我真替妹妹高兴，又想到如果以前在我的事情上，爸爸也能这么想，我可能就不会有那么多挫折了。
妹妹的事情他们一旦接受，很快话题就转到我的婚嫁上了。可是他们还没说两句，我就赶紧躲了。我把自己关在卧室里，努力使自己不想任何事，但心中却有个声音叫着，我这辈子再也不谈恋爱了，就一个人过下去算了。
爸爸的酒喝的是越来越多了，终于，有一天在突然之间，妈妈正在班上，有人打电话来，告诉妈妈，爸爸酒后上街，出了车祸，伤在重要部位，已经送到医院。
等我和妈妈赶到医院时，爸爸已经命在旦夕，医护人员让我们家人赶紧进去，见爸爸最后一面。
看到在管子里面埋着的爸爸，我心如刀绞。妈妈当时就瘫软下去，我不得不扶着她做在旁边的椅子上。
爸爸示意拔掉管子，医护人员征求了妈妈意见。在听到他们肯定地说爸爸没救，只是撑着一口气可能就是为了见家人之后，妈妈同意了。
爸爸断断续续地和我们说着话，大意就是他自己既然有过错，这场车祸就是对他最好的惩罚，只是觉得对不起妈妈，让妈妈为他担惊受怕的太多，他死后，她一个人也别太孤独了，以后找个好人再成个家。然后又告诉我，他知道我为了他，牺牲了很多东西，他心里都知道。可是他也没能给我留下什么，家里的钱他希望都留给妹妹去美国读书，让我自己好好工作，自己努力赚钱。
我和妈妈都流着泪，点着头，好让他走的放心。
他说完了想说的话，几乎就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又隔了不到十分钟，就与世长辞了。
爸爸临去世的这一年，是他生命中最灰暗的一年，是是非非，很影响他的声名，但他毕竟在死在局长的任上，还是得到了一个很高规格的葬礼。爸爸的去世，我和妈妈没有通知妹妹，想着等她假期回来时再告诉她吧，以免会太多影响她的学习和生活，所以葬礼上只有我和妈妈站在灵位边，答谢来宾。我已经记不得都有谁来参加了葬礼，总之平时与爸爸关系好的，关系不好的，明着好的，暗着好的，绝大部分的西安市的高官都到了场，还有一部分商界的有头有脸的人。我和妈妈听着真实的也好，虚假的也好，许多的慰问，感谢着各方各界的关心。我的心一直都是飘幻的，一直到看见左厅长和左思明前来答礼，才有了一丝见到熟人的反应。
左厅长在和妈妈说话的时候，左思明站在他爸爸旁边，一直看着我。我真想和他打个招呼，谢谢他能来，可是丧父之痛使我根本做不到。我勉强冲他点了点头，示意我看到他了。
左思明向我走近了两步，就站到了我的面前，低声说：“泽嘉，听到叔叔去世，我真的很遗憾。我只想和你说一句，我和你之间的约定就算结束了，希望你节哀顺变，找到你自己的幸福。”
我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叫他和我之间的约定，但也没心思去问，只是答到：“谢谢你能来。”
“我要走了。”左思明说。
“哦？”
“我已经毕业了，就要到北京工作了。”
“恭喜你啊。”
“谢谢。你……也许我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
“是啊。”我心里想着，大家都往好处走了，只有我，越来越糟了。
“我们之间，可以做朋友吗？”
我没有回答，这是以前我一直希望的，现在却再也没有感觉要和左思明成为朋友了。
左思明得不到回答，自嘲地说：“这是你一直企图做的，现在轮到我来求你了，看来你已经不想了。”
“谁说的，你是我的朋友。”我马上回答了，伸出手去，“我们永远做朋友吧。”
这时左厅长也和妈妈说完了话，正转过身来看我们，左思明与我握了握手，离开了。我望着他的背影，这就是我的第一个正式的恋人，我的第一个男人。他曾经给了我多少甜蜜，之后又给了我多少困惑，在一次次大事上帮助我的同时，也破坏着我以后的幸福。然而，这一切终于都过去了，在爸爸的葬礼上，他离去的背影，让我意识到我和他之间再也不会有交集了，这次的见面就是最终的结果。
葬礼过后，我和妈妈都非常疲惫，我回想着所有的过程，左思明说过的“我和你之间的约定就算结束了”这句话带来的疑惑终于盘旋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了，他是什么意思？我和他有什么曾经的约定是现在还没结束的？想了许久，终于明白过来：我答应了他离开庄秋皓，这件事左思明终于放手了。
然后，我就悲惨地笑了，不是我不敏感他这句话，而是我很长时间都在下意识地去忘记庄秋皓这个名字，和与庄秋皓之间的事情，所以竟然不能马上想到左思明指的是这个。他放手了又能怎样，我和秋皓这第二次的分手，已经伤透了两个人的心，到现在都没一点的联系，怎么可能再复合呢？何况，我家的境地是每况愈下，和庄秋皓的距离早已经是远不可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