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九 病倒为止

我在招待室里一直呆到很晚,看着那边楼梯上又有人开始铺红地毯了,才想到一定得走了。我回到住处,也没有收拾东西,就准备去睡觉。突然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我下意识地拿起电话,听到是吴昊焦急的声音:“菁菁,你没事吧,我后来去女生宿舍那边找你了,你已经走了。我猜你是回深圳了,打你的手机却又没人接。我们今天早上都太不冷静了,我真的还想和你谈谈……”
我的泪水无声无息地往下流,也许那不是我的泪,而是我心里滴的血。我勉强说了句:“对不起,你以后别再找我了,我已经不认识你了。”就挂了电话。
我从包里拿出手机,这是吴昊第一次来深圳时看我送给我的礼物,那时他还是整颗心都爱着我的,而现在他就快做别人的丈夫,和另一个女人远走高飞了。不,确切地说,他现在已经是别人的丈夫了。我拿着那款我曾经如珍似宝的手机,对着墙狠狠地砸了下去,一声响后,手机掉在地上,裂成了两瓣,我的心在那一瞬间也化成了碎片。

我进了卧室,把被子盖好,但并不能入睡,躺在床上,任凭泪水流着,打湿了枕头。
难以置信的是,这个时候,还会有人来敲门。我等了一下,希望那声音会自己停住,但好像来人还很坚持。于是我只好打开灯,到门口去看是谁。其实我不看也知道,一定会是周峰。
我冲到卫生间里,用凉水洗了把脸,擦干净之后,看看镜子,脸上的浮肿消多了,又把头发往前拢了拢,好多挡住一些。镇定一下,才去打开了房门。

周峰站在门口,看到我,一脸欣喜的表情,说:“我都打过无数个电话,找了无数的地方,来你这里也好几次了,一直都找不到你,但想着你终究不会就这么消失了吧,所以只好最后再来试一下,看你回住处没有。”
我说:“现在你看到了,放心了吧。这么晚了,我就不留你进来坐了,你快回去吧。”
周峰说:“我都站在门口了,这一天累也累死了,好歹也得让我歇一下吧。”
这里,旁边一个邻居的房门开了,有人穿着睡衣探出半个身子来看我们。还不等他说话,周峰忙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只好赶紧请他进来了。

周峰一进门,也没谦让一下,就坐在了电脑椅上,但他马上看到了地上坏掉的手机,就过去捡了起来。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有一个冲动,想告诉他真相。但马上就转了念头,说:“没什么,就是和我男朋友吵了一架。我请了两天假,去了他那里,他说他已经申请成功去美国留学读书了,八月初就走。我说那我们结婚吧,我和他一起走。他却说他先过去,过个一两年再来接我出国。我不同意,非要他现在就结婚,一起走,他坚决不同意,所以两个人就吵起来了。我一气就回来了,本来想找你诉下苦,谁知道还饿昏过去了,真是丢人现眼。刚才打电话给他,想着我这一走,他总该服软了吧,谁知他劈头盖脸地说了我一通,我就把手机摔坏了。”

周峰说:“就这样?你发这么大脾气?”
我故意笑笑说:“可不是,恨嫁的女人都这样。我就想着,他去美国了,我可就再也掌握不住他了,所以一心想把自己嫁出去。谁想到人家还不同意,你说我这脸往哪放啊。”
周峰看着我,眼睛里满是怜惜,说:“他怎么会这样对你,为什么不两个人结了婚一起走呢?又不是你不同意,这太有违常理了吧。难到你对他的感情一点都不怀疑?”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生怕自己就因此和他说了真话。我心里想着,不用怀疑了,已经结束了,但嘴上却说:“那又怎么样,人家就是不娶我,我也没有办法,现在只好等了。”
“你这样等着他再回来,值得吗?也许你应该选条比这更好的路。”周峰试探到。
我心里苦笑,你都已经把方玲找回来了,我还能有什么更好的路?就算你俩现在还没和好,但也是想重新开始了,我还一脚插进去又算什么?和吴昊那个女人还不成了一路货色?何况爱情容不下一粒尘沙,我怎么能接受有另外一个女人在你身边的爱?我想到这里,心中越发的悲苦,就想尽快结束这场对话:“算了,你别说了,我已经够难过了。总之,我现在还没有别的打算。”
我看到周峰的眼睛中出现了一种无奈和痛苦,这让我知道他尽管又去找了方玲,此时此刻确实是爱着我的,一时间自己心里也难过极了。但周峰没再说什么,也许是我一直把和吴昊的关系在他面前装饰的太好了,周峰可能觉得再争取下去也是无谓,摇了摇头说:“你呀,就是太坚持了,一条路地走到黑。”
我没有接话,停了一下,最后说了句:“太晚了,你还是回去吧。反正我还是有的嫁的,就是再多等个一两年。”
于是周峰就告辞走了。

当房门关上的那一刹那,我闭上了眼睛,泪水才又流了下来。

第二天早上,我发现自己病了,发着高烧,全身发冷,非常的虚弱。我没有找任何人帮忙,勉强撑到了医院,医生问了我的饮食情况,做了简单的检查,二话没说,就让人把我推进了病房,开始打葡萄糖、生理盐水加上一些药。那个周末,我就在医院里度过的,这下子也好,我终于紧张起自己这条小命来,暂时可以把恋情上的打击放一放。
周末医院里没有什么人,只有值班的护士来帮我打点滴。一个胖胖的中年护士还好心地提醒我说:“你已经够瘦了,不要再减肥了。我有个女儿,比你小点,整天的不好好吃东西,我都愁坏了。”我哼哈地听着,还得感谢她的好心。
周一的早上,终于我的主治医生来上班了,说我可以出院了,回家要好好休息。我办完了出院手续,当然是第一时间回到公司去上班了。

发表于 August 29, 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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