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冰河初融
我点着头，承认他说的非常有道理。
“所以，我现在不仅要和客户斗，还要和公司斗，才能保住手头的那些单。”周峰说着，叹了口气。
“公司这么做是不对的，就算是业务员拿了大头，但公司也挣的越来越多啊。”我说。
“可谁见了钱不眼红啊，尤其我们业务员的薪水都是每月根据销售量先拿到底薪和百分之二十最低线的提成，剩余的都要到年终时一起给。公司说是年终才能知道业务量到了没有，还会加上年终奖，多劳多得。那时公司给出的钱可不是小数目，要我是老总，看着也心疼啊。”周峰说着说着，又笑了起来，“其实我只希望公司能到年终时把所有提成都补全了给我，就知足了。这一年的中间要是炒了我，我可能就什么都拿不到了。”
“公司没有规定来保障业务员的利益吗？”
“有是有，但都是公司单方面的规定。整体上还算公平，但一些细节上就很值得推敲。如果老总高兴，什么都放宽，就没事。如果得罪了上头，想怎么扣下钱，那还不容易？”
我默然无声，是啊，在深圳打工的人多，没工作的人更多。公司是会努力留住做得好的业务员，但真说要想辞掉谁，那也没什么大不了，大把的人等着做呢。在深圳这招工完全就是个买方市场，没到最后，谁也不敢说自己已经在公司把位置做牢了。
“就说你的那份表格吧，如果业务员真的一五一十地每周填写，公司就可以把业务员的底摸的一清二楚。那业务员的命还不就握在公司手里了。”周峰又说。
现在我不得不点头称是，确实让业务员把手头客户的情况都公布出来，对业务员是不公平的。
“不过，也没有关系了。”周峰看到我很难过，就安慰我说：“我当时也是太过激了点，让你受委屈了。你也无非想做好工作，如果公司能没有私心的话，这表设的也确实很好。何况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表在那里，还不是我想填就填，不想填就不填？何必去为难你呢。”
我听他又回头来替我着想，真是感激他能这么说：“看来真象你说的，我太笨了，根本就想不到这些。”
周峰怔了一下，用那双漂亮的眼睛认真地盯住我，或者是他说的话让我觉得他的眼睛很漂亮：“其实你一点也不笨，看你这么快就把手头的工作都做好了，还有自己的思想，真是很不容易了。就是你的社会经验太少了，而且心太好，什么都不往坏里想。”
我马上不好意思起来，就支吾地说：“那你怎么在公司老说我笨，不停地教训我，说话一点都不客气。”
周峰哈哈大笑：“你生气了？我看你都快不搭理我了。”
我撇了一下嘴：“那我凭什么无缘无故地要受你的气？”
周峰说：“其实我也没说什么，就是你脸太薄了，不受话。现在我俩都住在宿舍，我在公司表现的对你好，未免会有人说闲话；再者公司许多事老总不喜欢大家乱说，我们不小心点，很多人会想我私下里都会讲给你听，无缘无故地提防你，你更难做人。何况上班时压力大，有两句话说重了，也在所难免，你看我和卢静不也常开一些过份的玩笑，她就从来都不生气。”
我想了想，确实他俩聊天时，有时也会互相开玩笑，甚至会互相攻击。但是卢静就不在意，过后该怎么样还怎么样。我由衷地说到：“我怎么能和卢静比啊，她那么能干，那么开朗，又是经理，底气也足。不象我，刚来公司，什么都不会，做什么都得小心。”
说着，我的好奇心又来了：“我看卢静很喜欢你啊，你也很喜欢她，是吧？”
周峰的脸色马上严肃起来：“这是不可能的。我俩聊天，很多都是想知道对方的虚实。她想知道我的业务状况，我想知道老总有什么新的想法。就算能聊得来，我也不可能喜欢她，她也不会看上我。卢静这个人很不单纯，我看你现在对她很好，你得留个心眼，别什么话都和她说。前不久，王总问我平时都学些什么，我向卢静套了半天话，才知道是你和她说的，我在宿舍里没事就学习。卢静就是王总在公司的眼睛和耳朵，她的心思和地位与我们这些真正的打工仔是不同的。”
我很震惊地看着周峰，没想到他对卢静的看法是这样的。我一时无法把这些话和我对卢静的好感印证起来。而且周峰这么说，当然是他的真实想法，但要说卢静对周峰是一点也看不上，那我就真的不能相信了。不过更让我接受不了的，是我刚和她说过的话，一转眼就传到王总的耳朵里。
周峰看着我诧异的表情，笑着摇摇头，说：“很多事你以后就知道了，别人的事我也懒的说。至于你说的关于我的话，你也别在意，我知道你没什么坏心。嗯，在这些事上面，你确实有点笨。”
我一听他又开始说我笨了，忍不住想争辩。他却话题一转，又说：“对了，你总是把厨房弄的那么香，这次你好歹也得谢谢我帮你赶走了坏蛋，以后做饭得带上我一份吧。”
我不禁笑了，说：“好啊，一个人要做饭，二个人的也是做，就是我也不会做什么，你爱吃就好。”
周峰很高兴地笑起来。
我和周峰之间的误会就这样过去了。在公司里他虽然没有明显的变化，但我再听到他说话有挖苦的意味时，也能心平气和地接受了。有时我下班后自己做饭吃，就多做一份给他，虽然次数不多，但他也很享受。我做的只能算一般水平，可他常年吃快餐，这也能成为美味。俗话说：吃人嘴短，他自然免不了夸我的厨艺精湛，我虽然知道当不得真，但还是很得意；而且听多了他不客气的批评话，偶尔能因此听到两句赞扬，当然高兴啊。不得不说，打工的日子，真的是很辛苦，一点点的关心都能使心里温暖起来。